哈公去逝的消息传来,我愕然许久。说伤感,是假话,因为和他并无深厚交情,只有一两次公事上的来往;之所以愕然,是因为读他的文章多年,仰慕他的才情,加上在公事来往过程中,他处事的态度,在我心坎上留下深刻的印象,久久不能忘怀。
说来好笑,第一次见他,只知道他是许国先生,并不知道他就是哈公。和他喝酒吃饭,天南地北扯个没完,香港作家逐个点名,我连哈公也点上了,他竟然可以若无其事,不表明身份。大概他想听听,有没有人像他骂别人那样骂他。但是,那天我却是说尽哈公的好话,他听了心中会不会很受用,我不知道,脸上的表情回想起来,好像是完全无动于衷。后来知道他是何许人,一气之下写封信“操”他,他在长途电话中回敬了一句:“鬼知你甘笨拙!”真是他M的!
我以前任职的报馆,部份资料是由香港<明报>供应。由于财务周转困难,资料费积欠了一条天文数字。金庸先生一直高抬贵手,每日照寄不误,报馆这方面也照欠如仪。长期累积下来,数目越滚越大,<明报>会计部在核数师追查之下,一声令下,马上要cut。我急电香港,知道这件“专案”是由许国先生处理,在谈话中,向他诉说海外经营华文报的艰难,要他尽可能通融。他听后,十分婉转的告诉我,他非常了解我们的情况,同时建议我们准期还新账,至于积欠的旧账,按能力分期付还,他会继续供应资料。我所担心的香港人的“现实嘴脸”,非但在许国先生身上看不到,反而体会了他对海外民族文化事业的一份亲切关怀。
一九九七年回归中国之前的香港,形形色色的众生相,叫人感慨万千!我同意香港作家王亭之的说法,哈公并没有看风驶舵,随波逐流,这是他的固执、也是他的可贵处。不过,我并不同意王亭之所说,哈公的内心是孤独的。他虽然在五十四岁的盛年离去,但他活着的每一分钟都非常充实。不然的话,那儿来的嘻笑怒骂皆文章?那儿来的数以百万计的读者在缅怀他?所以我说,无论在生前或死後,哈公都不寂寞。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