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地陪

在郁达夫、夏济安、张爱玲的作品中，时常读到他们提起搭火车往返上海和杭州之间。在我的印象里，两地的距离应该只有吉隆坡到马六甲那么近，因为有时郁达夫喝得醉醺醺，还慢条斯理的从杭州搭夜班火车去上海；张爱玲情绪低落的时候，说走就走，连行李都不提，就从上海搭火车直奔杭州，明儿早又回到上海。
这次亲自体验杭州到上海这段行程，果然近在咫尺，全程不过一百八十余公里，三个钟头火车程。在三四十年代，中国的铁路交通已经颇具规模，今天若能引进先进科技，改良性能，提高速度，加强安全保障，改善内部设备和培养良好的服务态度，他日必能和欧、美、日高速“子弹火车”相媲美、共争辉。
达到上海火车站，我们第一次碰上没有人接待的尴尬情况。在站内等了十几二十分钟，不见上海中旅社的地陪出现，在全陪指示下，我们只好拖着沉甸甸的行李，走向六七百码外的站口，全陪忙着四处联系，满脸焦急。好一段时间，一个戴着近视眼镜、一副三娘教子相貌的中年女人走向我们，问道：
“你们是不是从杭州来的马来西亚客人？”
“是！”我们如遇救星，齐声应喏，只差没叫声“妈！”
“你们怎么不在原地等待？到处乱跑，害我找了老半天。今天火车早到了十分钟，你们知道吗？她蚕豆眼一翻，责备起我们来。
火车早到是我们错了？站内搭客都走光了，我们最后一批，每个人提着几十公斤重的行李，走几百码路去找联络处（中旅社车站办事处），又是我们错了？
“「上海女人」不好搞笑！”罗四海在我耳边悄悄说。
上了旅游车，她又开腔了：
“今天来了你们这批枪客（什么？她当我们是解放军？）你们每个人都褙着不少字画（哦！原来指的是这玩意儿。）看样子个个都是大买家。不过，你们可能一路上都被骗了，买的不是真货。明天，明天我带你们去货真价实的地方看，完全不同。”她顿了顿接下去：“我知道你们要参加商业洽谈，祝你们生意谈判成功。你们在上海的时间不多，我会尽量安排你们去参观地毯工厂、手工艺品厂、字画店...........东西都很便宜，千万不要错过！”
她完全没有提起上海滩、黄浦江、豫园、龙华寺、虹口公园、多伦路鲁迅故居，还有，我一心一意想看看的张爱玲踩着秋色度步的静安寺路.............
住进华亭喜来登饭店之后,我立刻向全陪提意见,要求调整参观项目。结果，除了龙华寺，所有想去的重点观光区都去了。车子经过静安寺路的时候，上海地陪还特地提醒我，是我突然觉得受宠若惊。
她后来告诉我们，大学毕业后她就开始带队，已经有十多年了。就不知道她有没想过，为什么十多年还一直颠簸在旅游车上，没有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