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20日星期二

晶晶的母亲

陈若曦的儿子不叫晶晶,但我坚持她是晶晶的母亲。
戴小华来电话说,陈若曦6月中会来吉隆坡。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终於能够见到《晶晶》的母亲了。
尽管陈若曦在《谈归来去》(1977年6月号《明报月刊》)一文中,曾经表示“希望不再有人喊我儿子为晶晶”,我还是坚持,她的儿子虽然不叫晶晶,但她千真万确是《晶晶》的母亲。 在中国文化大革命最阴暗的年代,她怀著代表大陆上千千万万在不明所以的政治寒流中抖嗦著的孩子们的胚胎《晶晶》,黯然离开所热爱的祖国,在另一片不能扎根的土地上,噙著泪水把《晶晶》产下。
《晶晶的生日》这个短篇小说,第一次发表在1976年2月号的《明报月刊》上,,王司马的插图,那个额头浑圆的小孩,那对茫然、恐惧、无助的眼神,这么多年年了,祗要有人谈起陈若曦和她的小说,就像存在软件里的资料,一触按钮,就会在我脑门映现。
小说里四岁不到的小红,因为在嬉戏的时候喊了句“毛主席坏蛋!”闯了大祸,被政工组的人通宵疲劳审问,还作了录音;比小红稍大的晶晶,与同伴在院子里玩,“嘴里乱喊这个坏蛋,那个坏蛋,而晶晶在喊完爸爸坏蛋、妈妈坏蛋之后,就溜出这句最喊不得的话来了。”偏偏又让”红五类”出身的幼儿园保育员王阿姨听到。这下子,全家都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了。就在生日的前两天,晶晶为这件事挨了他妈妈两巴掌,这两巴掌,做母亲的是“狠了狠心,吃力地弯下了腰,用尽了气力”打下去的,因为她不愿意让她的孩子背上“自小一贯反动”的罪名,永不超生。
一直到保育员王阿姨的小孩冬冬有一夭也喊出同样一句“反动话”,大家算扯平了,晶晶的妈才大大舒了一口气,“好像长久压在心上的一块铁板被抽掉,一刹那间,整个心都往上浮了起来。”
读著这样一篇小说,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拥挤的电梯突然失灵,悬在半空,门打不开,呼吸困难得几乎令你昏厥。
陈若曦的第一个短篇小说《尹县长》,发表在1974年11月号的《明报月刊》,接下来的(一条小鱼》、《耿尔在北京》、《值夜》、《任秀兰》、《杜百合),迄八十年代她写的《向著太平洋彼岸》、《我们上雷诺去》……我都没有错过。 说来也许你不会相信,我不曾买过陈若曦任何一本书,她的作品我都是在《明报月刊》上读的。今天我竟然能清楚记得每一篇作品的篇名,而且随手一翻就能找出来。
并不是因为我的记忆力异乎常人,而是因为她的作品造成的心灵震憾,叫人毕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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