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阁介入之下,马六甲州政府大阵仗的毁猪行动暂时告一段落,这是值得额手称庆的事。灾难性的火头被扑灭,据说是副首相下达了明智的政令。
本地和国际媒体这次几乎倾巢而出,集聚在甲州巴也明光新村养猪区严阵以待,准备猎取突发性的镜头抢先报道。我在国外不断用电话和现场的媒体朋友联系,得知“和平收场”,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马六甲州养猪业污染问题,从殖民地时代延续至今,由来已久。多年来随着养猪区的局部集中,污染范围虽然逐渐缩小,污染情况亦有所改善,但没能完全符合环保要求也是不争的事实。要解决这个问题,应该从严格执行环保条例方面着手,毁猪灭农是赶尽杀绝。不顾猪农生计,不讲人道,绝对不是一种合理的文明手段。
我少年时代居住的市郊峇章,是甲州早期的养猪区之一,已故家母和我亦属小小猪农户,拾猪菜和洗猪寮是我放学后的日常工作。对于养猪业,我多少有些体验。
养猪并没有像甲州首席部长莫阿末阿里说的,使我们成为“大老板”。还记得每次卖掉肉猪收到的钱,清还积欠杂货店的饲料账之后,所剩已无几,连我的学杂费都帮补不上。后来只好改养两头母猪,靠卖乳猪勉强挨着过日子。
说到养猪的污染,我的体会也很深刻。我家后面一个养殖卜卜菜和浮萍(都是猪吃的水生植物)的大水池,就是天然猪粪池,也是我的泳池,我的泳术就是在池里锻练出来的。当时住在峇章郊区的人,活在猪粪氛围中,犹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九皇爷庙对面的老回教堂,附近都是养猪人家;老哈芝在回教堂旁边空地上摆摊卖牛杂汤,围着摊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当地华巫村民就像是一家人。我很怀念这段遥远的温馨时光,甲州首席部长莫哈末阿里如果早生几年又长于峇章,他今天肯定不会用粗暴手法解决猪农问题。
现代民主宪政国家的法治涵义,是在严格执法的背后,同时限制政府公权力的滥用。像这次调动警察镇暴队和军队手持精锐武器,如临大敌般的和手无寸铁的猪农相对峙,只要一个擦枪走火,就会酿成悲剧。这绝对是个危险的先例,也是滥用责权的表率,实不足取。
公权力的动用,必须谦卑克制和容忍,不能假执法之名,有恃无恐,畅所欲为。以暴力执法,已经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而是关乎野蛮和文明的分野问题。法理并行,皆不能乖离文明精神和人道主义原则。在处理涉及族群敏感课题的时候,尤其要考虑他族的感受。如果一意孤行,不择手段,毁和谐社会于一旦,我们就只能倒退到蛮夷时代,活在弱肉强食的非人生活中。这不应该是我们用来庆祝国家独立50周年纪念的方式。
一位睿智的政治家曾经这样说过: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最大的成就不在科学技术,也不在文化艺术,而是终于把统治者关在笼子里。这句话告诉我们,现代的统治权力是受到法律和道德制约的,传统的“予杀予取”的帝王权力已不复存在于这个时代。任何陶醉在权力膨胀中的滥权高官,都必须及时自省和反思,否则就必须鞠躬下台。
2 条评论:
或许猪农将会惦取当年马华宣传主任(玄继出任新加坡大法官的)杨邦孝先生呈辞时那番气话:
“数日来发生的事情及昨日的决定,我无可怀疑地认为:马华公会已经一无用处,甚至组织马华公会原来的目的,也不能达到。逗留在马华公会,我不能看出有什么用途。”
拜讀顧先生的文章﹐深感顧先生愛憎分明﹐為人公平公正。
(發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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